操控视角下《毛泽东选集》习语英译的问题和方

　《毛泽东选集》（以下简称《毛选》）的英译是中国翻译史上的一个重要事件。整个英译过程历时二十多年，其强大的译员阵容、精细的翻译过程、缜密的质量标准以及译文的世界影响，使得《毛选》的英译成为上世纪中国译学典范将《毛选》中习语的英译划分为四类进行对比分析，指出主要翻译策略体现操控。
　　一、技术-经济系统
　　技术-经济系统包含生态环境、生产、交换和分配方式、科学技术、人工制品等。
　　例1： 对于他们，第一步需要还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毛，III，P819）[5]
　　LW： “add flowers to a piece of brocade”
　　“offer fuel to a person in snowy weather” （Mao， IV， P78）[6]
　　FLP： “more flowers on the brocade”
　　“fuel in snowy weather” （Mao， III， P82）[7]
　　为输出中国特色文化，两个译文均采用异化翻译策略，体现了操控。但LW译为“add flowers to a piece of brocade”，译语读者不一定能从中体会到好上加好一层意思。相比，FLP在LW基础上将原文关键信息“添”以及“雪”和“炭”的形象做到有效突出，译文也更简洁，意思更明了，文化传递更成功，体现了六十年代翻译政策对文化传播的更高要求。
　　例2：党八股的第五条罪状是：甲乙丙丁，开中药铺。（毛，III，P795）
　　LW： It arranges items into A， B， C， D… as if setting up a Chinese drug-store. （Mao， IV， P54）
　　FLP： It arranges items under a complicated set of headings， as if starting a Chinese pharmacy. （Mao， III， P60）
　　例中两个译本对“甲乙丙丁”一词文化空缺的处理方式不同。LW直接借用A， B， C， D释义，易于目标语读者理解，许是出于对译文接受的考虑。但事实上中医里中药铺并非以A， B， C， D标注药屉，LW易给外国读者留下错误印象。相比，FLP用意译代替了LW的译语取向，是对源语文化的认真对待，体现了20世纪60年代翻译政策对文化传递的高要求。
　　例3：舍此而求统一，无论出何花样，弄何玄虚，均为南辕北辙。（毛，II，P681）
　　LW： going north while destined for the south （Mao， III， P169）
　　FLP： going south by driving the chariot north （Mao， II， P396）
　　“南辕北辙”这一寓言故事对译语读者来说并不熟悉，为保证译文易于为译语读者所接受，LW在保留部分源语表达的情况下加以意译。到六十年代，翻译策略对文化输出更为强调，FLP在LW基础上将原未译出的文化形象“chariot”巧妙成功地译出，还原寓言故事的样貌，让译语读者明白此处为借用一中国特色典故，从而做到更好地传递中国文化。
　　二、社会系统
　　社会系统包含社会阶级、群体、亲属制度、政治、法律、教育、风俗习惯、历史等。
　　例4：我们有些同志喜欢写长文章，但是没有什么内容，真是“懒婆娘的裹脚，又长又臭”。（毛，III，P832）
　　LW： foot-bandages of a slut， long as well as smelly （Mao， IV， P50）
　　FLP： foot-bindings of a slattern， long as well as smelly （Mao， III， P54）
　　两译本对原文习语均采用异化翻译策略，保留了源语文化。“裹脚”这一中国古代封建习俗对旧时妇女的约束对译语读者来说必定费解。为减少读者的理解困难，LW的选词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译语取向，但foot-bandages恐仍令译语读者感到困惑，以为是脚受伤了。FLP改译“foot-bindings”并加以注解，更准确地表达和介绍源语文化，体现出后期翻译政策对文化翻译的操控。
　　例5：信八字望走好运，信风水望坟山贯气。（毛，I，P41）
　　LW： …hopes for the beneficial influence of the burial ground. （Mao， I， P48）
　　FLP： …hope to benefit from the location of your ancestral grave. （Mao， I， P45）
　　六十年代FLP译本对“坟山”一词的改译，体现了后期翻译政策对文化成分译出的强调。LW译本只将“坟山”一词的基本义译出，原文意思得到了基本传达，但于文化层面存在缺陷。FLP通过“location”“ancestral”等词的增添，将中国古代延续下来的葬俗文化传统更有效地译出，体现了受后期翻译政策的操控，译者们在文化内涵层面更细致认真的态度。
　　例6：我们党吃所谓“钦差大臣”的亏，是不可胜数的。（毛，III，P792）
　　LW： “imperial envoys” （Mao， IV， P9）
　　FLP： the “imperial envoys” who rushed here， there and everywhere （Mao， III， P14）
　　两个译本对“钦差大臣”一词的异化处理也体现了操控。对这一中国古代的特定称谓，两译本均保留了其神秘异域文化色彩。不同的是，FLP在LW基础上加以增益，作出了必要解释，以填补文化空白。相比之下，FLP更易于译 语读者理解与接受，能对文化进行更有效地传播。由于六十年代翻译政策对文化输出更为强调，译本在文化翻译上倾注更多心血，体现出操控。
　　三、观念系统
　　观念系统包含宇宙观、宗教、巫术、民间信仰、艺术创造和意象、价值观念、认知和思维方式等。
　　例7：当作慈善事业，从那些“肯积阴功”的人家化募几个，修出些又狭又薄的路。（毛，I，P42）
　　LW： willing to gain merit in the other world （Mao， I， P58）
　　FLP： willing to gain merit in the next world （Mao， I， P55）
　　例8 孙先生在天之灵，真不知怎样责备这些不肖子孙呢！（毛，II，P690）
　　LW： one’s shade （Mao， III， P182）
　　FLP： one’s ghost （Mao， II， P408）
　　两例中两个译本都紧扣着原文翻译，符合当时翻译方针的要求。由于中西方精神信仰的差异，源语文化中的“前世”“今生”“来世”及人死后的魂魄，置于西方社会能否为目标语文化接受存在不确定性，LW用译语读者所熟悉的表达方式in the other world译出，或许是出于此考虑。由于后期翻译政策对文化内涵的译出有更高要求，FLP换之以in the next world和ghost，无保留也更忠实地传递了隐含的“来世”“灵魂”一层意思。
　　例9：查汪逆收集党徒，附敌叛国，订立卖国密约，为虎作伥，固国人皆曰可杀。（毛，II，P680）
　　LW： serving as a tool for the enemy （Mao， III， P167）
　　FLP： playing the jackal to the tiger （Mao， II， P395）
　　例10：为群众所接受，所实践，而不是闭门造车，自作聪明，只此一家。（毛，III，P823）
　　LW： draw up plans all by themselves （Mao， IV， P83）
　　FLP： work behind closed doors （Mao， III， P87）
　　例11：我们很疑心你们同那些日本党、汉奸党互相勾结，所以如此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毛，III，P863）
　　LW： chime in with somebody in everything （Mao， IV， P123）
　　FLP： breathe through the same nostrils （Mao， III， P128）
　　以上三例中习语体现的特有的认知思维方式对目标语读者来说是陌生的。为减少读者理解译文的阻力确保译文的接受，LW均舍弃了原文中的具体形象，采用意译的方式译出。相比之下，FLP则一改LW的处理方式，用异化的翻译策略将原文中的文化形象巧妙译出，简明扼要且让译语读者印象深刻，是对民族特色文化的有效传递，是后期翻译政策对文化译介更高要求的体现。
　　例12：如《山海经》中所说的“夸父追日”，《西游记》中所说的孙悟空七十二变和《聊斋志异》中的许多鬼狐变人的故事等等……（毛，I，P305）
　　LW： K’uafu’s racing with the sun in the Book of Mountains and Seas， Monkey’s seventy-two metamorphoses in the Pilgrimage to the West， the numerous episodes in the Strange Tales from the Carefree Studio of ghosts and foxes metamorphosed into human beings， etc. （Mao， II， P46）
　　FLP： Kua Fu’s race with the sun in Shan Hai Ching， the Monkey King’s seventy-two metamorphoses in Hsi Yu Chi， the numerous episodes of ghosts and foxes metamorphosed into human beings in the Strange Tales of Liao Chai， etc. （Mao， I， P340）
　　两译本对原文中典籍名称的不同译法，以及对“孙悟空”这一神话形象的不同处理体现出操控影响。FLP一改LW对典籍名称意译的处理方式，采用音译并加注，并通过添加关键词King以“猴王孙大圣”的实质内涵来准确传达“孙悟空”在中国神话中的形象，体现了当时翻译政策对文化输出的重视以及对文化传播提出的更高要求。
　　例13：他们暗藏在抗日阵线内部，也在和汪精卫里应外合地演出，有些唱双簧，有些装红白脸。（毛，II，P535）
　　LW： some playing shuanghuang， some painting their faces red and some white. （Mao， III， P23）
　　FLP： …and are collaborating with him in a kind of duet or joint performance， with some wearing the white make-up of the stage villain and others the red make-up of the hero. （Mao， II， P252）
　　原文中“唱双簧”与“装红白脸”均内含丰富的中国文化元素，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两个译本均采用异化翻译策略输出民族文化，体现了操控。LW以音译与“字对字译”的方式译出，读者在理解与接受上恐怕仍存在一定困难，直接影响文化传递效果。FLP则通过增益，添加“villain”、“hero”等词揭示隐含意义，作出有效解释的同时还能引起外国读者对中国戏曲文化的好奇与兴趣，能达到有效传播文化的目的。
　　四、语言系统
　　语言系统包含音系全身字位结构、语法结构和语义结构等等一些语言资源。
　　例14：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而自以为是。（毛，II，P426）
　　LW： A leaf before the eyes blocks out the view of Mount Tai. （Mao， II， P179）
　　FLP： A leaf before the eye shuts out Mount Tai. （Mao， II， P152）
　　例15：亲痛仇快（毛，II，P553）
　　LW： grieve your friends and gladden your enemies （Mao， III， P41）
　　FLP： sadden your friends and gladden your enemies （Mao， II， P272）
　　两例中，两个译本在形式上尽可能贴近原文，在节奏韵律上突出源语语言文化特征，都一定程度体现了操控。例14中，FLP保留了LW译文的押韵，语言做到更简洁，形式上更对等；例15中，FLP保留LW译文结构上的对称，在音律上则更押韵，成功展示了汉语言文化的特点，体现了后期翻译政策在语言文化层面的更高追求。
　　例16：看菜吃饭，量体裁衣。（毛，III，P833）
　　LW： Regulate the appetite according to the dishes， cut the dress according to the figure. （Mao， I V， P50）
　　FLP： Fit the appetite to the dishes and the dress to the figure. （Mao， III， P54）
　　例17：口蜜腹剑（毛，II，P621）
　　LW： Honey dripping from his tongue and daggers concealed in his heart. （Mao， III， P102）
　　FLP： Honey on One’s Lips and Murder in His Heart （Mao， II， P336）
　　两例中，两个译本对原文在语义结构及形式上的充分贴近体现了操控。
　　例16，FLP译文在保留LW对称结构优点的基础上，语言更简洁，结构更紧凑；例17，FLP保留LW对称结构，语言做到更简洁，更自然，和原文不但形似而且神似，这些变化都体现了当时翻译政策对文化输出的高标准高要求。
　　五、结语
　　《毛选》的英译立足于向世界传播中国文化，当时的社会意识形态决定其必然确立以异化为主的翻译策略。相比LW译本的“字对字”译，追求形式上的对等，FLP更好地运用直译、增益和加注等做到形式和意义的双重对等，保留原文独有文化形象的同时兼顾读者接受，能更有效地传播中国文化。这种文化内涵层面的异化，配合语言建构层面的归化，好比“糖衣”裹着“炮弹”，归化策略下易于理解与接受的语言是层“糖”，包裹民族文化这颗“炮弹”。这种建立在读者接受基础上的文化输出将更成功，对当今全球化语境下的文化翻译策略具有一定启示作用。
　　当今世界经济政治文化迅速全球化，国家的文化“走出去”战略致力于推动中国文化走向世界，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上世纪的《毛选》英译也是立足于把毛泽东思想传播到世界各地，向世界传播中国文化。《毛选》英译曾极大地促进了中国文化的有效传播，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广泛影响，其翻译策略与翻译方法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为当今的文化翻译活动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与借鉴。
　　【参考文献】
　　[1] 潘卫民，卜海丽.毛泽东选集英译版“要”字虚译[J].中国科技翻译，2013（1）56.
　　[2] 林汝昌.试谈成语翻译—学习《毛泽东选集》英译本成语翻译的一些体会[J].外语教学与研究，1963（1）105.
　　[3] 潘卫民，卜海丽.毛泽东选集英译过程与价值研究[J].湘潭大学学报，2013（6）19.
　　[4] 柯平. 英汉与汉英翻译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76-78.
　　[5] 毛泽东选集（第一至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2，1953，1960.
　　. London： Lawrence & Wishhart Co. 1954.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Press， 1965.
　　【作者简介】
　　卜海丽（1987-）女，湖南益阳人，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2011级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