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移民与近代泉州侨乡社会变动的近期效应分析

　　基金项目：本文为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校级启动项目：“台独”势力形成及演变中的美国因素研究（课题编号：2016QD030）的阶段性成果.

　　泉州地区自古以来就有向海外移民和出国发展的历史传统，海外移民作为一个特殊群体，对故土家园有深切的历史和文化认同，海外移民在与乡土社会的频繁互动中，不断的把异国的文化带回家乡，对乡土社会的文化传承和再造产生了特殊的深远影响。就海外移民的回归而言，一般这样认为，海外移民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迁出地的社会经济发展和文化变迁。但人口迁出对该区域社会的正面和负面影响，几乎很少被人关注。其实，人口迁移是一个过程，迁移影响的性质可以随时间的延续而发生变化。迁出与回归，虽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阶段。这里，就人口迁出阶段对泉州社会变动的近期效应作一探讨和分析。

　　第一，与人口压力的减轻有关，结构性失业现象在一定程度上有所缓解。人口过多历来是泉州严重的社会问题。由于早期出国谋生的移民，绝大部分是男性和青壮年，因此在迁出地的人口构成中，便是老年、少年多，青年、中年少；女性多，男性少。在社会生产和家庭生活中，妇女成了中坚力量。一方面，妇女的负担加重了，照顾老幼，忙里忙外。另方面，通过对不同层次劳动人口分布的调整，又解决了妇女原来的结构性失业问题，使严重沉淀的女劳动力与生产资料重新结合，促进了生产力要素相互匹配。而且由于妇女有权处理日常生活中过去只能由男人决定的许多问题，她们的地位也有了明显提高，依附性逐渐减少。

　　第二，乡村社会治安有所纠正，社会治理更趋稳定。长期以来，人多地少一直是泉州经济发展主要的限制性因素。有限的土地不仅不能提供必要的现金收入，甚至不能满足人们的基本生活需要。人口过多地堆积在土地上所造成的农民贫困化无疑是社会不安定之源。大量人口的外移，相对缓和了迁出地人地矛盾与资源紧缺，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生存竞争，因而有利于社会治安的稳定。

　　第三，婚姻形态有所改变，生活条件相对提高。由于初期迁移的男性因各种原因不得返国，其中有不少人与当地妇女结婚成家。后来移出的妇女增加，跨国移民通婚的也不在少数。通婚圈的扩大无疑比近亲结婚更利于人的发展。列宁曾经说过：“迁移意味着造成人口的流动，迁移是防止农民‘生苔’的极重要因素之一。……不造成人口的流动，就不可能有人口的发展。”事实上，当地出生的侨生因接触各民族、各国家文化的影响较多，变通能力较强，有许多在后来成了华侨社会和当地社会的领袖人物或专业人才。除此之外，由于移民在移入地生活有了改善，自然寿命也有延长。虽说许许多多华侨在海外都经历过悲惨遭遇，但应该承认仍有相当多的华侨经过艰苦创业还是改善了生活待遇。

　　第四，加快了农业富余劳动力的转移和经济地位的提升。晚清前泉州人移民在海外的职业主要以从事种植业者为多，约占40%，商贩约占30%，矿工、工匠约占20%，其他职业约占10%。晚清以后的职业以工人居多，其他商贩、手工业者、店员也到处可见。相比之下，从事田间农业的较少。“在祖国曾经是个农民的出境的中国人，现在都变为种植园的工资劳工或大小市镇里的工资劳工。”也就是说，这些移民的迁移，使他们由原来半闲置或闲置的主观生产要素进入了生产过程，推动了潜在生产力向现实生产力转化，另方面也使其中相当一部分人由农业向工业、商业部门转移，使产业结构渐趋合理化。而在这同时，这部分人的收入水平也有提高，经济地位逐渐上升，由迁移前经济地位极低的社会阶层上升为迁移后的中等或中等以上的社会经济地位，少数人还成了大资本家、大富翁。如果再就个人的发展而言，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作为人的价值的自我实现。

　　此外，海外移民对传统的“安土重迁”、“离土不离乡”的文化伦理观念和乡土社会民众的“慕侨”心理产生了很大的冲击，有利于传统乡村社会文明的结构性转变。虽然负面影响是次要的，但也明显存在。首先是劳动力价值的损失。传统乡村社会的资源主要是土地和劳动力。在年龄、知识、才能等方面居优势地位的农村精英是乡村发展的紧缺资源。但同时他们也是海外移民的主体。

　　其次是大量劳动力的外流对传统农业生产的破坏。闽南茶叶种植的衰落与大批劳动者离开这个地方也有一定关系。另外，长期的移民外流造成当地人目光向外的习惯，反而忽视了当地经济的改造，以至经济上的对外依赖性渐趋增强。延续到民国初年，闽南的可耕地面积都有明显减低之趋势，其主因，“实为两处的青年男子离家迁往南洋者，在不景气来临以前，有渐增的趋势”青壮年外流给其家庭生活带来的困难也是显而易见的。“许多曾经有过坚固的住宅、堂皇的庙宇的村庄，如今大多已废墟或衰败不堪了。”“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都出外到处谋生，希求在更有奔头的条件下养活自己和靠他为生的人。不幸的是，这种愿望并非总能实现。流行的预支轮船费和杂费等制度，带给移民一个如此沉重的债务负担，以至当他到达目的地时，几乎已完全成了一名奴隶。他所承受的罚金增加了他的债务义务，使他陷于一种不能自已的困境之中。” 与此同时，待在家里的老人、妇女、孩子，则加重了生活?担，无论精神和身心，都忍受着无限痛苦。

　　海外移民是泉州社会变迁的一个原素，它们之间是一个互动的过程，海外移民是泉州社会背景作用的结果，但人口的海外迁移、变动反过来又作用于泉州社会。由于人口压力、战乱灾荒的社会动荡，以及外部世界的吸引力等各种“推拉力”的作用，使泉州大量人口外迁，在一定程度上又为泉州社会缓解了社会矛盾。同时，海外移民有利于打破封闭的乡村环境，有利于迁出地积累资金，收入来源呈现多元化，也有利于迁出地的人们建立商品经济观念、为传统乡村社会注入商品经济因素，从而便于实现对传统乡村结构的突破。并为改变乡村治理方式创造条件。

　　总之，不同阶段和历史时期海外移民有不同程度的作用和影响，近些年来出现的新移民使迁出地泉州地区人们获得了新的知识、信息、学到了新的技术、扩大了社会网络、提高了人们的技能能力为发展侨乡外向型经济奠定了基础。与此同时，加速了价值观念的更新，人们的价值观念与生活、行为方式也发生了一定变化。观念与行为的变迁既是人们外出接受外部世界影响继续社会化的结果，也是海外移民经济收入提高的结果。经济变迁与人的现代性的获得以及海外移民而引起的侨乡家庭结构的变动又对家庭的功能、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产生较大的影响。随之对子女的教育产生复杂的影响，子女教育之不足应该看作其“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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