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社会对英国的影响及其启示

　　英国作为生产力最先实现飞跃的国家，也最早进入了以消费为主的社会，然而它却没有为英国带来更大的好处。最初，消费的增多的确有益于英国的发展，但是随着消费奢侈之风的日益盛行，英国人越来越注重消费而轻视生产，这降低了英国的生产活力，严重影响了它的经济发展。最终，英国日益衰落了下去，而她的衰落对当前世界消费主义的盛行起到了警示作用。

　　一、18世纪的英国

　　18世纪是英国飞速发展的时期，为她在19世纪的扩张和称霸奠定了基础。然而，正像19世纪既是英国的强盛时期又是其由盛转衰的转折时期一样，18世纪既为英国的成功奠定了基础，又为她的衰落埋下了隐患。

　　1688年光荣革命后，英国资本主义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国力不断增强，人们的收入也随之提高。“当南海公司的财产被充公时，有两人的财产超过20万镑（每人243000镑），5人财产在10万-20万镑之间，5人的财产在5万-10万镑之间，还有10人的财产在2.5万-5万镑之间。”“我们在笛福那儿发现的有关收入和财产的金额与先前所见完全不同。盖伊?米格将绅士的平均收入定为500镑。”[1]尽管贫富差距在拉大，但是正如A.麦金尼斯所言：“不仅是中上层人们钱袋里的钱叮当作响，大多数工匠和劳工也富裕了。”[2]

　　英国人收入的提高自然增强了他们的购买能力，除了生活必需品外，人们也开始购买一些奢侈品来改善生活质量，以更好地享受生活。人们的衣着更加讲究了，时髦男人穿着10-20先令一码的亚麻布做成的衬衫，每天换两次内衣;大量进口外国的食品，如阿拉伯半岛的咖啡、中国的茶、东方的香料、葡萄牙的马德拉葡萄酒等等;房屋装饰的也更加奢华，一位外国人曾经感叹欧洲没有其他地方像英国人的宅第那样奢侈豪华。[3]此时的人们不仅具备了一定的消费能力更具备了一定的消费意识，而这无疑刺激了英国国内的生产，工业革命也随之爆发。

　　然而，另一方面，随着工业革命的爆发，英国的经济和人们的收入都有了质的飞跃，消费水平更是一日千里，远胜于工业革命之前。因此，消费社会出现在工业革命之前还是之后一直处于争论之中，二者孰为因孰为果也没有统一的答案。但无论是消费社会推动了工业革命的爆发，还是工业革命刺激了消费，18世纪的英国人已经具备了相当的消费能力和消费意识是事实，尽管它们在此后又出现了许多质的变化，但仍足以表明英国在这一时期已经进入了消费社会。

　　二、消费社会对英国的影响

　　消费社会在出现之初有利于英国经济的发展，消费和生产的相互刺激不断推动着工业革命的发展。到19世纪50到60年代英国成为了资本主义世界首屈一指的经济大国，取得了世界工业霸权，被称为“世界工厂”。[4]除此之外，英国更拥有强大的海上力量，“19世纪50年代有汽船2000艘，十年后更增加到5000艘”[5]，而其海军在当时更是无可匹敌，保证了其“海上霸主”的地位。凭借着巨大的工业优势和强大的海上力量，英国开始了新一轮的殖民扩张，1870年英国殖民地面积达2200多万平方公里[6]，成为“日不落”的殖民大帝国，从此确立了世界霸主的地位。然而，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英国的全盛时期亦是她由盛转衰的时期，而消费社会则加速了这一转变。

　　资产阶级在获得财富之后，并未继续创造财富，而是依靠财富跻身于贵族阶层。然而，“一个人被承认为贵族并不是只因为其财富，而是要求具备完全非资产阶级特征的品质”[7]。因而，随着资产阶级纷纷成为贵族，他们勤劳节俭、努力奋斗的品质也在慢慢消失，此前推动工业革命爆发的动力――“合理谋利”[8]的精神开始衰落，生产的活力及经济的发展速度随之下降。另一方面，即使不能跻身贵族阶层，富有的资产阶级也更乐于享受悠闲的生活，而不愿为俗务缠身，“典型的英国式的理想是对一种田园牧歌生活方式的向往”[9]。这种对身份地位的追求和休闲娱乐的生活方式使得18世纪形成的消费社会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奢侈消费也愈演愈烈，曾经充满活力的资产阶级在这一过程中逐渐失去了积极进取和不断创新的精神。“兰开夏老态龙钟的织机哽咽哀鸣，英格兰的西北地区以及苏格兰、威尔士的巨大工业区是陈旧破落。但是食利者寻欢作乐的场所，一座又一座地出现了。”[10]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英国的雄厚实力和庞大的殖民地依然能够任由这些不思进取的人们肆意挥霍。但是，英国的不思进取并不代表着整个世界，德国和美国依旧在奋起直追。尽管德国最终走上了畸形的发展道路，失去了称霸的机会，但是美国却在综合优势的聚合下登上了昔日属于英国的“世界霸主”宝座。美国作为英国曾经的殖民地，她的成功或许正是曾经勤劳刻苦、锐意进取的英国精神的延续。而英国早已被自己编织的金笼子所困，沉溺于奢侈与时尚的消费之中。

　　消费社会的出现虽然在最初刺激了英国的生产，但是随着对物欲的追求，曾经勤奋进取的精神也随之衰落了。而资产阶级对贵族身份的追求以及对田园生活的向往，更助长了英国人重享乐轻劳作、重消费轻生产的观念。对消费的痴迷和狂热并未进一步刺激英国的生产，而是彻底拖垮了英国人生产和创造的热情。最终，英国国力无可挽回地衰落了下去。尽管撒切尔夫人和布莱尔的执政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英国的衰退，今天的英国在世界经济中依然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但是英国不可能再恢复昔日的霸权了，历史的发展是不可逆转的。

　　三、启示

　　在社会生产力得到极大提高之后，鼓励消费是必需和必要的，但若是太过，则会过犹不及。18世纪时，英国就已经出现了以追求享乐和时尚为目的的奢侈消费，以及彰显个人身份的炫耀性消费，但是英国的生产力却在不断提高，经济也在迅速发展;然而，当消费越来越畸形化，越来越倾向于那些华而不实、奢侈而无用的东西时，消费对生产的消极影响也就越来越大，最终使英国从“世界工厂”变成了依赖世界的“寄生虫”。 　　今天，世界上的大多数国家都已经形成了现代消费社会，这一社会以消费为主要动力和主要目标，它比英国18世纪时形成的消费社会更加完善、更加复杂，产生的影响也更加深远。“今天，在我们的周围，存在着一种由不断增长的物、服务和物质财富所构成的惊人的消费和丰盛现象。”[11]人们为物所包围，对奢侈商品和时尚商品的追求要远远超过昔日的英国人，“在西方，生产主人公的传奇现在已到处让位于消费主人公”，“所有这些伟大的恐龙类之所以成为杂志和电视专栏的中心人物，是因为他们身上值得夸耀的总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就是这样履行着一个极为确切的社会功能：奢侈的、无益的、无度的消费功能。”[12]

　　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节制地消耗物质财富和自然资源，并把消费看作是人生最高目的的消费主义越来越盛行。尽管资源在日益枯竭，浪费之风却日益盛行。“个人与社会一样，在浪费出现盈余或多余情况时，才会感到不仅是生存而且是生活。”[13]然而，盈余只是相对的，绝对的盈余从来不存在。当发达国家的人们为了张扬个性的需要而购买价格高昂的商品时，贫穷国家的人们却在忍饥挨饿，过着非人的生活，“丰盛”的背后实际上是日益枯竭的资源。

　　另一方面，人们在这种物欲横流的世界中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不得不更加辛苦工作以满足自己的物欲。然而，他们辛苦创造的财富却很有可能被一则广告轻易地浪费掉。“有个在广告上投资一千美元的企业家宣称：‘我知道有一半丢掉了，但我不知道哪一半’。”[14]人们创造财富的速度已经远不及浪费的速度了。此外，对物欲的追求更使许多人失去了原有的信仰，常因精神空虚而迷惘彷徨，这使得人们失去了奋斗的信心。

　　在全世界对生产和发展的热情日益消散，对奢靡享乐以及时尚的日益狂热中，人类的生产能力是否还能不断提高，人类是否还会不断向前发展？超前消费不断蚕食着人类未来的财富，如果对这种过度消费不进行正确的引导，那么发生在英国身上的一幕会不会在全世界重演？当然，英国的衰落绝不仅仅是因为过度消费，还有许多更加复杂的问题;然而世界上亦有许多更加复杂的问题，而这个看似不十分严重的消费问题却很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英国从雄踞一时的世界霸主衰落为地区性强国，究其原因有很多，而其消费社会的形成和发展则可能是其中一因。它对英国国力的这种影响对分析现代消费社会对整个世界的影响有所启示，因而值得关注和探究。（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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