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公民社会概念演变探析

　　公民社会在西方思想史上，既是作为西方历史经验的一类社会实体，又是西方思想文化传统及其话语谱系中的一种解释模式。从历史的维度看，公民社会的内涵经历了两次巨大的蜕变。一次是法国大革命，另一次是欧洲共产主义的衰落。随着公民社会越来越多地被应用于我国的政治语境之中，要求我们准确把握其内涵及意义。本文基于历史的维度，对公民社会内涵的变迁，进行了简要的分析。

　　一、古典公民社会概念

　　古典共和主义视域下的有关公民社会的概念成型与18世纪启蒙运动的早期现代主义思潮是密不可分的。但是在古希腊政治思想中早已有很多关于它的思考。一般来说，civil society被看作是一个公共的团体，它通过那些约束公民行为的强制规则，让公民免于互相伤害。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借由苏格拉底与众人的一段谈话，阐述了其理想的政治体制应该是王政或者是贵族政体，这样的政体必须由具有智慧、勇敢、节制和正义等美德的哲学王来领导，是一个追寻共同的善的城邦。而亚里士多德则被学者们普遍界定为公民社会思想的始祖，他在《政治学》一书中用到的Politike koinonia 可以说是该词最早的词源，具体来说是指“自由和平等的公民在一个合法界定的法律体系之下结成的伦理――政治共同体。”后来，公元前1世纪西塞罗把它译成拉丁文societas civilis，“不仅指单个国家，而且也指已发达到出现城市的文明政治共同体的生活状况。这些共同体有自己的法典（民法），有一定程度的礼仪和都市特征（野蛮人和前城市文化不属于civil society）、市民合作并依据民法生活并受其调整。”在古典时期的政治话语体系中，civil society就是公民社会，而维护和平和秩序，是这种美好社会的重要理念之一。不仅如此，古典共和主义思想家们还相信公民具有的理性的美好品德，使他们与他们建立的这个城邦共同体之间有一个良性的互动。

　　在政治哲学家的眼中，政治生活的主题在中世纪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中世纪，由于封建时期特殊的制度安排，世俗国家的作用和影响被宗教权力所削弱。关于世俗权力与宗教权力之关系的争论成为政治生活的主题，而古典时期具有重要意义的公民社会则逐渐淡出了政治讨论的主要舞台。因此，中世纪的奥古斯丁、托马斯?阿奎那等基督教神学家，涉及到公民社会的讨论中并没有更多的创新，他们几乎都是在亚里士多德和西塞罗的意义上沿用这一概念的。

　　二、近现代的公民社会概念

　　随着17、18世纪资本主义制度在西方的逐渐确立，“公民社会”的现代涵义也开始孕育。随着民族国家的出现和君主专制政体的建立，公民等级在王权的保护下获得了从事工商业活动的自由，私人领域的独立开始了公民社会和政治国家的分离过程。然而在君主专制制度下，不受限制的王权对工商业经营和私人领域的侵犯又成为公民社会顺利发展的障碍。随着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的胜利，代议制民主原则确立下来，为私人领域的独立存在和工商业活动的自由发展提供了法律上和制度上的保障，极大地促进了公民社会和政治国家的分离过程。现代公民社会理论坚持政治国家和公民社会的二分法，强调公民社会系由非政治性的社会所组成。这种现代意义上的公民社会概念主要是由黑格尔提出并由马克思加以完善的。首先在现代意义上使用公民社会的是苏格兰思想家亚当?福格森。福格森看到了近代国家向以前属于私人的社会领域不断扩张的趋势，并且就这一趋势对于“公民美德”的侵蚀感到担忧。黑格尔给予了公民社会一个现代自由主义的涵义，即：公民社会是一种类似于商业社会的与现代民族国家机构相对立的组织形式。不同于过去浪漫主义的观点，黑格尔认为公民社会是一个独立的体系，它是一种“需要的系统”，代表了一种对个人利益及私有财产的满意度，是资本主义特定时期个人利益和私有财产需求的显现。因此他用德文bürgerliche Gesellschaft 表示公民社会，以区别受民法限制的公民社会。“在黑格尔看来，公民社会――或者毋宁说是社会中的公民部分――既不同于家庭，也不同于国家。它是市场，是社会的商业部分，是市场得以运作以及其成员得以保护所必需的制度和机构。”作为第一个较为完整系统地提出现代公民社会理论的人，黑格尔基本上阐述出了现代公民社会的主要特征。由于时代的制约，黑格尔的现代公民理论有很多问题，但是也有积极的方面，例如：个人作为公民社会的成员有对公民社会的追求不仅个人应当对公民社会履行义务，而且社会也应当保护个人的权利。

　　三、当代的公民社会概念

　　20世纪20年代以来，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德国十一月革命、匈牙利无产阶级革命等）的相继失败促使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开始了一场对过去理论的反思。西方马克思主义的著名代表安东尼奥?葛兰西对以往公民社会理论的几种观点进行了批判。首先，葛兰西反对纯粹的经济决定论，他认为影响人类历史的并非只是经济，精神和文化也发挥着不可磨灭的巨大作用。其次，葛兰西认为上层建筑分为两大领域，一是“政治社会”（political society），二是“公民社会”（civil society）。“我们目前可以确定两个上层建筑‘阶层’，一个可称做‘公民社会’，即通常称之为‘私人的’组织的总和，另一个是‘政治社会’或‘国家’。这两个阶层一方面相当于统治集团通过社会行使‘霸权’的职能，另一方面相当于通过国家和‘司法’政府所行使的‘直接统治’或管辖职能。这些职能都是有组织的、相互关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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